《他的金絲雀》 - 【他的金絲雀】第40章
每天都在想你
七月中,天氣轉入夏天,整整兩個月,他們沒有聯繫,程蓁知道他每天都會回來,可是他與她就像刻意錯開的時間,她在家時,他不在,他在的時候,她上班。
有時候他會落下一件髒衣服,程蓁會幫他洗掉,她很多時候會在電鍋裡留飯,無形的默契在每天中揪著她的心。
他在又不在,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,一方面充實自己,另一方面,她知道自己與顧洵的差距,她不能與他差的太多,試圖通過繁忙讓自己停止想他。
顧洵就像已經融入了她的血肉,她無法脫離他的一切,當她把心完全敞開的時候就注定永遠贏不了。
「嘿嗨」七月中上架了,程蓁是聽同事說起,新穎的內容形勢,沉浸式的用戶體驗,簡單的上滑下滑式操作方式,雖也是短視頻,可絲毫與微時不同,它沒有請很多大牌明星,明星多有人設包袱,出不了精品,十八線的網紅則是個個用盡全力想往前幾。
微時讓短視頻的概念植入大眾腦子裡,而「嘿嗨」省去了普及短視頻的理念,也算是趁熱打鐵,創意與新意讓「嘿嗨」一周就被公眾知曉。
程蓁下了「嘿嗨」,它與她最初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,這幾個月他們把核心的功能重新優化,就像沉浸式體驗,去掉了電池巡覽列,說是碎片化時間,其實顧洵要的不是碎片化時間,他要的是你沉迷其中,對它產生一種依賴,內容有絕對的把握留住你,用戶就像著了迷,本來賴床十分鐘,刷個短視頻,結果刷了足足兩個小時還沒起床。
這就是「嘿嗨」,一個野心家的發明。
他的產品理念跟他的人一樣,充滿了侵略性,用戶沉迷於「嘿嗨」而不自知,用戶主觀意願裡離不開「嘿嗨」,不用通過別的手段,粘性超強,就像程蓁,不用他通過什麼手段,她就徹底離不開他。
他是高明的,一次次的性愛裡試探她,刺激她,讓她知道,除了他,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徹徹底底瞭解她心裡的扭曲。
下午,程蓁接到一個電話,是他的。
在看到他的名字的時候,她下意識心擰在了一起,血液充上了頭,幾乎想也沒想接起了電話。
沉默,兩人沉默了有十幾秒。
時間一點點流淌,距離在拉遠。
「程蓁,我們談談。」他的聲音很沙啞。
程蓁的眼睛瞬間就紅了,他終於還是要跟她攤牌了嗎?
她聲音訥訥的,小小的:「你,你不要我了嗎?」
等待了兩個月的結果,還是要來了,放開他吧,給彼此一個不算難看的結局。
他呼吸很沉:「在公司?」
她點頭:「嗯。」鼻音很重。
「下樓,停車場b1,老位置。」
程蓁驚愕,他在停車場?他怎麼會在停車場?她推開門,摁了下行電梯,見著面說什麼?她腦子一片空白,甚至有些害怕。
五分鐘的路程,她走了十分鐘,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,看著那輛黑色的路虎,它像個老朋友一樣看著她,如果車有感情,那麼他應該也很想她,程蓁低著頭,拉開車門坐進去。
兩個月就像隔了一個世紀,顧洵看向她,程蓁縮在座椅上,她很拘謹,很害怕,看到他,她會想到那個晚上,那個什麼也看不清只有疼痛的晚上。
「你在發抖。」他說。
程蓁低著頭,手捏在一起,她的聲音也有點抖:「對,對不起。」
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顧洵記得電話裡她微弱的聲音,他一直都是知道她的脆弱,心裡泛起一絲疼,那天的她,她的眼淚,誰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,那天他也是。
他們之間又陷入了沉默,顧洵說:「我們談談,好嗎?」
程蓁知道他們之間出問題了,點頭:「嗯。」
可是談什麼?談分手嗎?
她的頭垂的很低,顧洵把車開了出去,他說:「回家聊,好嗎?」
程蓁點頭:「嗯。」
車開出了停車場,上了高架,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側臉,打出了一片柔和的光,程蓁餘光瞥到他的臉,比兩個月前瘦了,顴骨突出,眼睛下有很濃的黑眼圈,他看起來很累也很憔悴。
「你,你好嗎?」程蓁小聲的問。
他很乾脆的回答:「不好。」
「「嘿嗨」很好,很成功,身邊很多人都在用,它會很好。」
顧洵轉過臉,陽光下蒼白的皮膚,那雙眼睛浸滿了水,飽滿而讓人心疼,他看過來的時候,程蓁揚起臉回了他一個很溫柔的笑臉。
車彎進了地下車庫,程蓁下車,等他鎖好車,跟在他身後,始終保持著一米的距離,顧洵回頭看到她緊張的模樣,沒說什麼,摁了電梯,她低頭站在最邊上。
上一次,是他抱著她進電梯的,那個時候,他們剛剛瘋完,時間真是有摧枯拉朽的力量,將一切磨滅乾淨。
開門、進屋子、等待宣判。
他們心平氣和的坐在沙發上,桌上的水果是前兩天她在樓下水果店買的。
「我…」顧洵開口,皺眉,「你怕我?」
程蓁跟他之間隔了兩個人的座位,她的唇咬的很緊,眉頭蹙著,顧洵坐進了一點,她的手指捏著連衣裙的側邊。
他伸手把她撈到身邊,程蓁身體僵硬,她有點顫抖,眼睛變成了獨立的一部分,幾乎是下意識的湧出很多淚水,那天的屈辱感浮上來,她捂著臉,完全控制不住自己,肩膀在顫抖。
無聲的、壓抑的哭泣讓顧洵看著心裡很疼,他伸手抱她,程蓁沒有掙扎,心底卻怕極了。
「求你別碰我,求你…」低低的聲音,哽咽著的話。
他鬆開了手,程蓁縮回了她的角落,她吸了一口氣,擦乾了眼淚:「你想跟,跟我說什麼?」
他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:「別哭了。」
程蓁接過紙巾,他想握住她的手,卻始終也沒敢伸出手。
「我…」他揉了揉眉心,「你打我吧。」
她淚眼婆娑的看向他,聽到他繼續說:「抽我也行。」
她搖頭:「不用了。」
她什麼時候都是溫和的,越是這樣,他越是自責,洩密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責任,他從來沒有讓程蓁提防過譚思明,明明知道蓁蓁是他下屬,他還是沒考慮到譚思明會齷齪到去套話,真要說錯,錯的是他自己。
他小心的開口:「想抱你,蓁蓁,給我抱一下,好麼?」
她記得顧洵是那樣霸道的人,強勢的只剩下她服從他,現在卻連一個擁抱都要徵求意見,程蓁也很想要他的擁抱,可是身體本能產生了恐懼。
顧洵看她沒有拒絕,一點點的坐過來,伸手碰到她,她的皮膚很冷,他輕輕的環抱她,程蓁渾身冰冷,他伸手抵在她的後腦勺,聲音軟了些,程蓁聽到他說「程蓁,我每天都在想你」。
她渾身僵硬,大顆的眼淚止不住掉下來,沙發上落滿了陽光,他把她用力抱住,他的腦袋擱在她的頸窩,鼻子抵在她的脖頸,很沉的呼吸。
她未曾真真切切的擁有過他,可是這兩個月確實實實在在的恐懼失去他。
他捧著她的臉,吻幹了她的眼淚,嘴唇壓著她溫熱的眼睛,他細細的吻她,從眼睛到鼻尖,再到嘴唇,程蓁開始顫抖,她伸手推了他一下,力氣不重,卻能讓他感覺到她的抵觸。
一抹受傷的神色從他的眼底滑落,程蓁喃喃說:「我害怕,求你…別…好不好。」
那天清清楚楚的疼痛就像昨天,她很恐懼,對於性愛,她前所未有的恐懼。
顧洵與她頭抵在一起,他親吻她的唇:「我很累,陪我睡一會,我不動你,好麼?」
程蓁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反應,濕熱的聲音,可他不會騙人,顧洵把她抱到了房間,他們鑽進了被子,他從背後抱著她,程蓁鼻酸,他握著她的手,看到手腕已經褪了疤的痕跡,掰過她的身子,讓她面對自己。
他的唇吻過她的手腕,溫溫的。
「很疼。」她鼻音很濃,眼淚順著眼淚掉在枕頭上,「很疼,顧洵,那天很疼,很怕,真的…」
他伸手把她抱在懷裡,親吻她的額頭:「我錯了。」
他一軟下來,程蓁就控制不住情緒,委屈、難過、絕望一股腦兒全發洩在眼淚裡,不管他怎麼親吻都吻不幹她的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