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和親荒淫記(NP)》 - 【和親荒淫記(NP)】第48章
賜死皇后
入夏了,大明宮一日比一日悶熱。
小公主身子嬌弱,出汗個不停,一日得換三四套衣服。內務府不敢緊缺,樣樣送到。饒是如此,小人兒身上也熱出了痦子。
溫琦玉看著直心疼,給女兒上藥粉,換了乾淨的小衣,摒退了麽麽,親手給她打扇子。
夏日裡她時常午睡,此刻坐在搖床邊,一手撐著額頭,一手打著扇子,眼皮子越來越沉……
等她再醒來時,竟然已經天黑了。
她看了看女兒,嚇了一大跳!這痦子怎麼長到臉上了?
剛才未免人多,空氣悶熱,她遣退眾人,此刻一時荒亂,大喊香雲和女醫。
好在女醫受皇命始終留在長生殿裡,她心裡安定一些。
「女醫,晴兒怎麼了?」她見女醫審視了許久,憂心道。
女醫臉色慘白,看著她,不忍心道:「娘娘,公主得了時疫,怕是有髒東西進來了。」
「啊——」一屋子的宮婢嚇得紛紛退後,只有溫琦玉和香雲還守在公主床前。
溫琦玉回過神來,問道:「如何救治?她還怎麼小,會不會……」說著說著,抽噎著流淚。
「當下先用碘酒擦拭傷口,具體治療之法,還需太醫院會診。」女醫並非精通時疫,只能暫緩而已。
「快快快!」溫琦玉趕緊催促。
她親手在女兒全身塗上碘酒,又換了一身衣服。
溫琦玉淨了手,拭了淚,走到長生殿門口。
門口侍衛攔路道:「娘娘,皇上有命,您不得外出。」
「本宮有要事找皇上。」她硬是往外走,幾名侍衛紛紛堵上來,用刀鞘對著她,逼她走回去。
溫琦玉歎了一口氣,痛聲道:「晴公主得了時疫,延誤了治療,你們擔待的起?本宮要尋皇上宣太醫院會診。」
侍衛們互相對視,終有一人道:「太醫院怕是來不了。太子殿下連續兩日高燒不退,甚至口吐白沫。皇上為此罷免早朝兩日,與皇后守在鳳儀殿內照顧太子。太醫院所有人都守在鳳儀殿內。皇上說了,殿下今夜不退燒,要太醫們通通入葬。」
一瞬間,仿佛被剝奪了所有的力氣。
連侍衛都知道,庶女哪裡比得上嫡子金貴。皇上更是親自守了太子兩日,要太醫院上下拿命醫治。而他們的女兒,他好像忘了似的,都不曾過問……
那命侍衛繼續道:「貴妃還請回宮。若是太子殿下好轉了,奴才們必然向皇上通傳。只是如今當口,誰都不敢從太子跟前請走太醫院……」
畢竟時疫之症非同一般,非兩三名太醫可解決,必然也是群醫會診。
她說不出話來,許久後,她慢慢走回了長生殿。
夜幕濃重,月色稀薄,她覺得自己好似天地間一縷遊魂,飄蕩無所依。
殿內,女兒哭啼不止。臉上的痦子竟然破開了一個,流著血水。溫琦玉淚流不止,痛徹心扉。她卻強打起精神,上前用清水為女兒擦拭。什麼叫為母則強,說的就是這一刻吧。誰都可以倒下,只有她不行。
漸漸的,女兒哭聲小了,似乎沒那麼難受了。
溫琦玉安慰自己,女兒一定可以撐過今夜。等太子退燒了,太醫院就會過來給她醫治。
周圍的宮婢又是疲憊,又是害怕時疫,她命所有人退下,她親自來照顧。也省得一群人圍著,室內空氣溫熱。
香雲堅持要陪她,溫琦玉叫香雲去耳房先休息一會兒再過來。
夜深了,她繼續給女兒打扇子,給她擦汗,心中憂思難眠。
「轟——」殿外炸開一聲天雷。
溫琦玉嚇得瑟瑟發抖,扇子也不小心丟在地上。
她第一反應就是安撫女兒,女兒一定也嚇著了。她給女兒裹好小被子,卻發現不對勁,雷聲這樣響,她怎麼不哭呢?
她的手顫抖地伸向小人,摸在鼻息間,那裡已經沒有任何呼吸。她又顫抖地摸向小人的心房,那裡已經不再跳動。
「啊啊啊——」溫琦玉尖叫地跌坐到地上。
「轟——」窗外電閃雷鳴,狂風自半開的窗戶中湧入,將室內簾幔吹的亂舞。
溫琦玉睜大了一雙眼睛,顫抖地又爬到搖床邊,用盡畢生勇氣再一次摸向羸弱的小人,再一次貼在她心口……
「啊啊啊——」她再也忍受不了,哭叫起來。
她的女兒沒了!
她的女兒沒了!
腦子一時發熱,她穿著單薄的紗衣跑入後院,站在瓢潑大雨中,望著頭頂不斷閃電的蒼宇,她指著天吼道:「老天爺,我哪裡得罪你了!你把女兒還給我!」
從前她是那麼害怕打雷的一個人,此刻簡直不要性命了!
大雨澆灌全身,冷得好似墜落深海。
雷霆萬鈞轟鳴,響得幾乎貫穿耳膜。
她卻是啊啊啊啊大叫,反復喊著還我女兒!
香雲從耳房中醒來,見不到主子,又聽到後院聲響,趕緊追了出來。
「娘娘,快回去,別淋雨!」香雲拖著她要走。
溫琦玉抱住香雲嚎啕大哭道:「晴兒沒有了,嗚嗚啊……」
香雲身形一顫,拉起她胳膊往裡走,勸道:「娘娘先回屋吧。」
「我不走,我不走,嗚嗚……」她哭得嘶聲力竭。
香雲為難地看著她,目光流轉間,驚叫道:「娘娘,您也得了時疫了!」
只見溫琦玉白嫩的胳膊上,突然冒起了幾粒紅疹。
雨下了一夜。
這一夜,太子退燒了。
卻叫眾人驚懼的是,公主因時疫不治而亡了,連同皇貴妃都病倒了。
皇帝連續第三日罷免早朝。
他守在溫琦玉床前,親手喂下湯藥。
床簾前跪了一地的太醫。這群太醫連著兩日為太子醫治,今日早上剛剛得閒,又全部被請來了長生殿。
「她什麼時候能醒來?」劉晟喂完藥,目光不轉地看著她,問向旁邊的太醫。
「娘娘得了時疫,又淋了大雨,再者剛剛生育三個月,現在情勢危險至極。臣等唯有一試,不敢妄言。」
劉晟冷冽的目光轉向張院長,心中暴戾,卻冷靜道:「務必要她醒來。」
另一邊,常海快步走入殿內,在皇帝面前跪下道:「皇上,查出來了,時疫的小衣,是皇后宮中人偷換在內務府的。」
劉晟沉痛地閉上眼。
早就想要唐昕性命了,此女留著必是禍害。只是遵循祖制,需等太子滿周歲。
他複睜開眼睛,滿目殺機。
「擺駕鳳儀殿。」他吩咐著,大步朝殿外走。
也不是第一次違背祖制了,那就再來一次吧。
劉晟走入鳳儀殿內,皇后已著盛裝等候多時。
明明是一個注定要死的結局,她卻穿戴最華麗的衣服,如同赴一場盛宴。
上一次他走入殿中時,宮人帶來了早產湯。
這一次,宮人帶來了鴆酒。
「哈哈哈,皇上親自來送本宮上路嗎?皇太子還未滿周歲,本宮還不想死。」她笑得得意至極,仿佛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。
「你害死皇嗣,如何不死?」皇帝站在她面前,一臉冷凝。她倒是舒服地坐在坐塌上,手臂墊著扶枕。
「本宮身為皇后,有責任保證皇室血統高貴!南梁賤女,滕女出身,怎配留下天家血脈?皇帝不忍心,只好本宮親自動手了,畢竟臣妾是皇上親自賜封的皇后,掌管後宮六庭,誓死恪守大明祖制,哈哈哈!」
她一直倡狂地大笑,劉晟就這麼一直靜靜地看著她,等她笑完,他才說道:「可惜,朕和玉兒的兒子貴為太子,乃是國之儲君。而你的女兒,已被你親手害死。」
他的話如同一記驚雷炸開!
皇后先是愣住,再是笑道:「皇上少誆騙本宮了。生育時臣妾清醒著,產婆親口告訴臣妾是名健康的皇子。」
「無論是男是女,產婆都會告知皇后是皇子。皇后生育時所有宮人均被趕至簾外,只有朕安排的產婆在場。皇后也不想想,朕既然都叫你早產了,豈會對皇嗣沒有安排?皇后一舉生男也就罷了,朕也不忍玉兒骨肉分離。偏偏皇后生了個女兒,朕別無辦法,只好龍鳳對調,總不能叫玉兒為了皇子丟了性命吧。」
唐昕沉默地聽完,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她之前就詫異過,皇帝對嫡長子有著超過預期的重視和愛護。她一直以為,自古嫡庶有別,皇帝重視太子是當然的事。若真是這樣……那個女嬰她甚至見也沒見過,就死了?……
劉晟見她神色大動,又補刀道:「晴兒昨夜才被你親手送上路。你如今追隨而去,說不定還能在黃泉路上遇見她。朕會給皇后修建最寬闊最宏偉的陵墓,賜予皇后無數珍稀陪葬品,叫皇后在地下永享尊榮富貴。皇后一定很滿意朕的安排吧?」
唐昕抬眼與他對視,看到他眸中的冷絕寡情。
哈哈,論心狠手辣,誰又比得過天子?哈哈哈……
唐昕突然笑出了眼淚,顫聲道:「皇上瞞臣妾瞞的好辛苦,連賤人那兒也瞞得徹底,皇上真叫臣妾佩服,哈哈哈……」
若是溫琦玉知道,她必然追討兒子,也不管自己會否被賜死。
哪怕溫琦玉配合皇帝演戲,身為母親總會流露出蛛絲馬跡,被皇后發現。一旦暴露了,溫琦玉不僅會被賜死,皇帝亦受宗族彈劾,受朝中權臣反彈。所以這件事只能爛在他心裡,讓他一個人承受。
因此劉晟從頭到位都瞞著她,不僅如此,還被她埋怨輕視庶女。
衣食住行,他從來不曾短缺過皇女。只是心中必然愛極了他們的兒子。何況他已封兒子為太子,國之儲君,重視程度自然不言而喻。
可惜玉兒全都不知道,甚至病倒了。
若是玉兒醒來,他告訴她這一切,心結必然打開,她一定能康復起來!
劉晟與唐昕沒有什麼多說的了,揚手令人灌鴆酒。
「劉晟你如此殘忍絕情,本宮咒你與賤人陰陽兩隔,死生不復見!嗚……」她被灌下毒酒,腹中劇痛,整個人跪倒在地,口中吐出大股鮮血。
唐昕最後的視野裡,是皇帝的一雙皂靴,一步步朝門口走去,終究跨出了內殿……
處理完唐昕,劉晟只想即刻趕回長生殿。
他剛要上龍攆,卻見常海一路疾跑過來,連帽子吹丟了都沒在意,跪倒在皇帝面前大口喘氣。
劉晟知道他從長生殿來,有要事要稟。
他欣喜道:「可是玉兒醒了?」
常海顫抖的厲害,根本不敢抬頭,甕聲道:「回皇上,皇貴妃……薨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