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普通大學生》 - 《普通大學生》155
Audrey是個美豔的拉丁裔女人，從柏寧把遊櫻送上車開始，她就把氣氛帶動得十分熱烈，直到遊櫻和鍾毓告別，她都讓遊櫻覺得這只是一次普通尋常的送別，她放松的樣子把柏寧事無巨細的安排襯得像多此一舉。
不管可能發生的事情會是怎樣，遊櫻跟沈倓順利地登機了——柏寧隻給遊櫻定了機票，沈倓自己買票，好在這會兒不是旅遊旺季，他還能買到遊櫻鄰座。
經過長達十七個小時的飛行，遊櫻終於抵達了明蘆的象塔機場。
機場大廳的航班播報成為清晰而容易被忽略的背景音，沈倓站在她身旁，從履帶上取下行李。
遊櫻問：“我看起來還好嗎？”
沈倓仔細地審視她：“有點憔悴，但坐了這麽久的飛機，沒多少人會精神。你放心，不會被看出來的。”
遊櫻歎氣：“希望吧。”
秦訪苓翹了下午的班來接機，遊櫻不是不想告訴她發生了什麽，只是她還沒有想好怎麽不難堪地開口，又怕秦訪苓一照面就能看出來不對。
她忐忑又迫切，糾結著往前走。
秦訪苓就站在出口邊上，懷裡抱著一束百合，遊櫻一眼就看見她，她立刻忘記腦中預演過多次的正常反應，拎著行李箱直衝秦訪苓而去，一頭扎進了她懷裡。
秦訪苓及時把手裡的花束遞給旁邊的遊鋒，接住了自己的女兒。
遊櫻哽咽道：“媽……”
秦訪苓只看到一團東西飛過來，根本沒看清遊櫻的臉，她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這樣，但畢竟這麽久沒見，也被帶的有些傷感。
秦訪苓抱住遊櫻，一手輕輕拍著她後背：“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呀？外邊就那麽好玩？”
她另一隻手伸出去，和隨著遊櫻過來的沈倓握了手。
她介紹道：“這是小沈，小寶的男朋友，這是遊鋒，小寶她爸。”
沈倓點頭：“阿姨好，叔叔好。”
遊鋒一聽‘男朋友’三個字，立刻切換視角，挑剔地打量起沈倓：“啊，這個，小沈？你今年多大了？我看著也不年輕啊。”
秦訪苓給了他一拐子：“你呢，有什麽話，等會兒慢慢問。”她扶起遊櫻的雙肩，哄道：“小寶，媽媽定了餐廳，冰鸞給推薦的，說你們平常都去那家吃，現在餓不餓呀，先跟媽媽……”
遊鋒：“咳。”
“……還有爸爸，去吃飯好不好呀？”
“嗯、嗯。”沈倓從內袋抽出一條手帕遞給遊櫻，她低著頭，捂住不停掉淚的眼睛，她抽噎著抱住秦訪苓的手臂：“媽，走吧。”
秦訪苓道：“小沈，你有什麽安排嗎？沒有的話，也跟阿姨叔叔去吃點吧，麻煩你照顧小寶了。”
沈倓微笑著搖頭：“我應該的。阿姨，下次吧。遊櫻剛回來，還是你們一家先聚吧。我不急。”
秦訪苓很讚同他說的話，但遊櫻叫道：“媽媽……”
秦訪苓：“客氣什麽，一起來吧。”
站在旁邊的遊鋒聽的滿頭問號。
是，不錯，他之前知道遊櫻有男朋友，但他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，而秦訪苓明顯比他了解的多得多，卻沒有開口詳細介紹的意思。他拎著遊櫻的行李箱，和順坡下驢的沈倓一塊綴在母女兩後邊，這本來是問話的好時機，但他又要擺出大家長的譜，沒有主動開口。
秦訪苓之前就準備好，開了兩輛車來，一輛讓司機把行李運回家，一輛帶著人直接去餐廳。秦訪苓訂的是方桌包廂，沈倓坐在遊櫻旁邊，安安靜靜的，並不怎麽說話，遊鋒在秦訪苓對遊櫻瘋狂的關懷之下，愣是沒找到一點兒縫去問沈倓的情況。
等回到家裡，他才有機會——還是在秦訪苓收拾完東西，遊櫻泡好澡的情況下。
沈倓在明蘆沒有房產，被遊櫻帶回了家。
遊鋒想問個話，還得把妻子女兒都叫到書房去。
遊鋒把自己的椅子從辦公桌後面搬出來，好顯得不那麽正式。他和秦訪苓、遊櫻坐成一個三角形，他直接道：“遊櫻，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？我看著歲數有點大啊，不是你同學吧，你們怎麽認識的，他是做什麽的？”
秦訪苓：“你一下問這麽多做什麽，回答得過來嗎？”
遊鋒猛地一拍大腿：“我的女兒我還不能問幾句啦？！我為什麽一下問這麽多，還不是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！還有，他手上那個戒指是怎麽回事！你訂婚都沒告訴我們一聲？！”
“……他是唱歌的。”
“唱歌的？！你讀大學的時候都去了什麽地方啊？？跟這種人混在一起？！”
遊櫻：“什麽！……”
“你讓我說完！啊，你說說，我給你挑的人，你有哪裡不滿意？封家那個，二十五歲，進公司三年，利潤翻番；端向那個小彭，雖然歲數有點大，但看起來年輕，你林叔叔花了好幾年才把人挖到公司；還有小王、小竇、小呂，哪個不是工作能力強，人品又不錯的？我一個個篩過去，還找了公司裡幾個女秘書，讓她們把裡面好看的，符合你們小女孩兒審美的挑出來，搞得公司論壇都有人說我是同性戀！你哪裡不滿意，你倒是說給我聽聽，哦，你根本就沒跟人見面！全跑去跟路冰鸞鬼混！高中的時候，我就不滿意她，你媽非說這是你的自由，秦訪苓，你看看你女兒！青年才俊不要，跑去跟個賣唱的在一起，他甚至沒有穩定工作！”
遊櫻本來板著臉，聽到一半又想笑，一看遊鋒說著說著氣得要厥過去了，連忙道：“這跟冰鸞沒關系。沈倓雖然工作不是特別穩定，但積蓄還是有的，你不用擔心這個。”
遊鋒臉漲得更紅：“我什麽時候缺你錢花了！”
“爸！”遊櫻道：“我不跟你看中的那些人見面，是因為我不想這麽快的結婚，我想進公司工作！”
“工作！是，你跟這個男的結婚，你確實得工作，不然你還指望他養你嗎！”
“我就得靠人養嗎！我讀了這麽多年書，就是為了讓人養的？”
“不然呢！你覺得你很獨立？生活費靠我們，高中有柏寧，等上了大學，實習機會還是內部消息，怎麽，拿了幾個獎學金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？出差最後變成旅遊，就這還工作，你差得遠！”
秦訪苓喝道：“遊鋒！你說話注意點！”
“難道我是孤兒嗎！你生孩子難道不要養嗎！靠柏寧怎麽了，照你這麽說，請家教的都自殺好了，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成績；內部消息又怎麽了，你們招聘難道沒有內推嗎！每年全國只有3%的人能考上須大，我打敗了這3%裡面的99%拿到了獎學金，我就是了不起！還有，”遊櫻深吸一口氣：“出差這件事，不是我自願的。”
“或許等你冷靜下來，我們再談談吧。我先去休息。”
“你們倆都給我坐好！”秦訪苓道：“遊鋒，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，你到底是為什麽不願意讓櫻櫻去公司？”
“因為太累了。櫻櫻啊，爸爸不是要害你。你一個女孩子，為什麽要去爭這些呢？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，你只要嫁個和家裡差不多的男人，能過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。”
“為什麽我一個女孩子就不能去爭？我不能總是等著別人給我。”
“因為太累了。”遊鋒疲憊道：“你還沒有進入社會，你不明白壓力有多大。這幾年，年年都有因為太忙焦慮、抑鬱，還有流產的。爸爸媽媽有能力，你不用過這樣的日子，你又何必呢。”
遊櫻：“既然這麽累，爸爸，你為什麽不從董事的位置上下來，讓媽媽養你呢，她又不是養不起你。”
遊鋒怔住，良久，他歎了口氣。
“公司你想去就去吧，我和你媽媽商量商量怎麽安排。但是！”他強調道：“你那個男朋友，我可沒同意。櫻櫻啊，我們改改這個看臉的毛病，你可別腦子一熱跟他結婚了。”
遊櫻：“……好。那我回房了。”
遊鋒揮了揮手。
秦訪苓跟著她出去，帶好書房門之後，她道：“小寶，你等一下。剛剛你說，你不是自願的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遊櫻頓住。
她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道：“我可以以後再和你說嗎？我現在，其實，我，我還沒有做好準備。”
秦訪苓小心翼翼地問：“是……很壞的事嗎？”
遊櫻不說話。
秦訪苓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好，那你什麽時候想好了，或者只是想說出來，隨時來找媽媽。不管什麽事，媽媽都會支持你的。”
遊櫻抱住她，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，她在她肩膀上蹭了蹭：“嗯，謝謝媽媽。”
秦訪苓順了順她的背。
遊櫻回到房間，沈倓正坐在她的小桌子前，她道：“你在看什麽？”
沈倓微笑道：“沒有看什麽——你和你父親聊完了？”
遊櫻走過去，沈倓往後退了退，騰出一片空間，遊櫻坐在他腿上，挽住他脖頸：“聊完了。他同意我去公司。我媽好像看出來了，但她沒有問。”
沈倓道：“這就好。那除了這些，你爸媽有沒有和你說一些別的事情？”
“比如？”
“比如我。”
遊櫻道：“有。我爸看到你的……我送你的戒指了。他讓我考慮考慮，再決定要不要和你結婚。”
“謝謝叔叔。”沈倓笑道：“他真是把你往前推了一大步，是不是？那你……”
遊櫻眨了眨眼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沈倓道：“啊，為什麽你的桌子這麽乾淨，你的東西都被放到哪兒去了？”
“這原本是用來寫作業的，我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怎麽用過了。至於我的東西，你想看什麽？”
“隨便什麽都可以，照片、試卷、同學錄……只要是和你相關的。”
“喏，”遊櫻指了指右下方：“就在這個抽屜裡，你自己拿吧。”
沈倓把她往右邊挪了挪，略微彎腰，伸手去拉抽屜。
“沈倓。”遊櫻忽然道。
她摸到他的臉頰，把他帶得直起身。她捧住他的臉，凝視他的淺色眼眸，然後吻了上來。
“我好愛你。”
她這樣說。
在夜晚、在陪伴、在苦難之後、在她自己的房間。
在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之中。
